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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爱尚美术|陈坚访谈录(上)

2019-12-05 11:18:03 来源:艺术家提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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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的在场

  张荣东:陈坚先生是一位歌者或者诗人,他在一棵草中也能发现一个世界,在大海里当然包含他的情感,他的足迹所至,生活也变成一首诗。他用自己的眼睛去观看、去谱写。他虽然画的是物象,但是又不是物象,而是他情感深沉的咏叹。他画中的抽象部分,是线和色彩的舞蹈。画就是他内心的一种旋律,所以永不可被替代。

  陈坚:我比较倾注于将自己的想法或感受放到画面里去,使作品能够相互共鸣,不为僵化的解读所限制,让观者能有一种机缘巧合的现场感和充满着奇妙的、扣人心弦的启迪和知性的体验,并且能拓宽我们对于自己和世界的理解,打开自己的视野,开阔眼界,会充满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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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陈先生有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睛。在我们看来平淡无奇的场景,在他那儿那就是舞蹈,就弥漫着诗性。刚才陈老师说的院校教育就是有问题,师傅带徒弟有它的好处。你拿着教科书去学一种形式,远不如他的日常行为带给你的影响更大。师傅在日常的一点一滴隐含着他面对世界的方式,一个诗性感知世界的方式比你去学画画本身重要得多。学生在日常点滴里学得更多,在朝夕相处中会感知到老师观看世界的方式。至于绘画本身那个形式,我们现在大学里面学生出来不懂得什么是真什么是伪。

  陈坚:我认为对当下学院教育的关注,对艺术传统的精神超越,对人性、社会和生命意义的价值判断,都需要做出巨大的努力和改变。应接受生活信息的主导内容,通过对心灵的感动、情感的建构和亲情的抚慰,以东方刚柔之美的哲理,显示当代生活的丰富性和审美包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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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如果写实绘画没有画家的情感在里面的话,就是一张照片,价值也等于一张照片。一个画家描绘的是自己的心灵、精神和情感。

  陈坚:我们应更加关注艺术本身的自然品格和内在精神,我主张内心和创作之间的精神交流,互为默契与开启的关系。作品呈现出多种可能的潜质,多维度意象交织而融合,既要有深厚、拙朴的气息,也要有传统文人的诗性情怀,更要有独到的感悟和艺术创作的鲜明个性。不能流于表象的阐述,要把自己的个性、思索、疑问和豁然通通注入到作品之中,这样的作品或许能带给观者不一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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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西方美术史的每一次巨大运动都是对观看自然方法的一个改变。塞尚开启现代主义运动,他画的是静物吗?那不是瓶子,也不是水果。你要按照你寻常的观看方式推理他的画,那放不住了,放在那上面是要掉下来的。他重新去观看万物,他画的不是瓶子也不是苹果,而是观察世界的新的视角,每一次革命都是这样的。

  很多人总是把古人看世界的方式奉为最高,古人坐过飞机吗?没坐过。他俯视过大地吗?没有。他见过雪山吗?没见过,但是你见过。你被古人的目光捆绑着,不敢睁开眼睛看,一定是从我们观看自然的方式开始改变,就是你面对自然的方式。中国画的将来创新也一定是这样的。

  陈坚:从塞尚的作品中,我能感受到作品和心灵是相通的。他的作品本身就是一种魅力,一种集合力,他把爱凝聚在一起了。你是什么眼光,就会看到什么;你爱什么,就有感于什么,就会去捕捉什么;同样,你拥有什么,就有呈现出什么的可能。借用辛波丝卡《企图》中的诗句“只有玫瑰才能盛开如玫瑰,别的不能。”我能想象到最优雅的事,不就是努力使自己成为那朵玫瑰,扎根土壤,吸取养分,努力绽放,散发芳香,欣赏与被欣赏,不张扬地闪闪发光。(维斯瓦娃·辛波丝卡,波兰人,1923-2012年。诗人,199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代表作《巨大的数目》《呼唤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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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齐白石没有被殿堂里的文人画拘住,文人画什么时候关注过老鼠、老鼠上灯台、白菜萝卜这种民间之趣?

  陈坚:齐白石是对生活有着独特的理解,用极具表现力的手法和构图,去营造出不同的气氛,并充满着力量。如果用艺术的表述方式能够把花草、树木、流水、动物等景象提炼出来,那么人间就太美了。真正的艺术是精神,是精、气、神,假如把它过分的物质化了,产业化了,把它当做一个基本的生活方式,就变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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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看到陈坚老师的这么一个展览,他好像给当代人立一个路标,标志着艺术的本源是什么样子,艺术的本源应该是高级的、无功利的一种奉献或者像海德格尔说的是一种捐献,我把我的生命捐献给这个东西,像捐献给上帝一样,他应该是有这么一个指向的。我知道陈老师为什么喜欢《爱尚美术》,因为我们也试图找到指向神圣的那个路标。

  陈坚:我总是试图从生活和视觉图像中找到一些和琐碎生活有关的线索,因为那些藏在背后的东西才是组成艺术的全部。让生命焕发生机,至少对我自己已经产生了作用,必要的时候我甚至按照古人的生活方式严苟地要求自己,尽最大可能与土地,与一切自然的事物靠拢,与质朴的心灵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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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中国向来是一种靠文来养的,艺术作品只是日常生活的自然流露。在中国古代的文艺传统里面没有职业化的艺术从业者,那是整个氛围、整个文化把你养成的。

  陈坚:寻古问道,这个特别重要。传统的精华就是光,因为有了光,世间的万物才有了纷繁的色彩。我们对于光的崇拜源于对生命的歌颂和赞美。阳光、月光、星光、火光等等,伴随着我们走出漫长的黑暗;旭日和夕阳交替,光与影的轮转,揭示了时间的秘密,人们在光的照耀下繁衍生息。没有传承和美育的教育,艺术就缺乏创造力和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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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我要诉苦的话,也是玩命做这个事,拼尽了我所有的可能性,这里面有太多的苦楚,你说我的词语悲凉,百分之百地悲凉,但是这里面有一种更高的精神际遇。我曾经到女娲补天的原型地,拣到了一块石头,那个石头现在还在我的书橱里。它是一块红色的石头,上面完全是一个女娲像,女的,还带尾巴,简直就是个神迹。那个地方出五彩石,我还奇迹般地拣到块五彩石,拣到之后,在我包里掉了三次,我背在路上一会儿就掉出来了,我祈祷了一下才带走它。我相信有一种高于我们这个层面的力量,一种更大的规律在掌控着我们。我觉得每个人也是有天命的,当你认了命,你也就没有那些愤怒了。诉苦,三天三夜我也诉不完,但是遇到陈坚老师这种艺术家,这才是真正的喜悦。

  陈坚:荣东兄说得我目眩神迷。假如用一种特殊的材质将时光凝固,透明的材质有时会让人忽视人们的存在,将光与时间冻结,让观者的感官体验中感受到更多神秘世界的复杂和深度,在空间中有着迷离的梦幻气息和浪漫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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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帕米尔高原那个地方海拔多少米?

  陈坚:帕米尔高原海拔最低3200米。

  张荣东:那个地方没有高反是不可能的。

  陈坚:站在帕米尔高原上使我内心具有了大气象、大格局、大历史的精神载体。我笔下描绘的塔吉克民族的男女老少,并没有刻意描绘情节或主题的叙述性,而是对那些人物内心世界的捕捉,而这种内心世界也体现了艺术主体的精神世界——人性精神的明朗、刚毅、乐观、温良、质朴、虔诚,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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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有道理。我第一次到高原去其实并不高,那时候喝了点酒,喝酒是大忌。一晚就只做一个梦,就是听见山里面有个声音说“这个地方好不好”,我说:“好”,“留下吧,别回去了”,我在梦里还知道回答“我还有老婆孩子呢,我不能留这儿”,一晚上这个梦得重复了一百遍,所以我就特敬畏雪山,确实有着很神秘、很伟大的力量在里面,是一种看不见的、一种神圣的灵性异在里面,我老是这么感觉。在那个地方生存的人,他的气质和内陆人是不一样的,有种天然的质朴。

  陈坚:当我们看到了太多光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时,我们几乎从未注意到光的存在。我希望艺术能捕捉到光,并揭示其本来的面目。光与梦,仿佛在水面上跳舞一般,流动着,扭曲着,呈现出不一样的风采。作为绘画者,要有“挖山不止”的愚公精神,在修行般的劳作及频繁往复的脚步声中发出思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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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与栖居

  张荣东:从塔吉克到大海,再到北皋,其实这是一个很完整的理想世界。塔吉克是一群最真挚的人群,有着最真挚的生活方式、最质朴的原生态的生命状态,北皋是你的家园,是你的生命栖居之所,而大海象征无限的世界,大海是无限的,从形体上也是无限的,它可以容纳一个人最广大的精神体悟,就这三块地方构成了很完整的世界,这里面有远行,也有返乡,也有生命很安宁的栖居、体味时光的味道。在这样的一个结构里面,隐含了一种在我看来是一种艺术上很大的野心,实际上你是要构建一个完整的、从未有过的精神世界。

  陈坚:从整体的角度上看,我这些年的作品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永恒之感”。山、海、人,抽离了时间与地点,画面变得平实、淡定,以描绘高山、大海、塔吉克人为主,努力让塔吉克人的形象直接充满整个画面。人物的造型与色彩概括提炼到非常简约的程度,从而让观者更多地感受到人物整体所传达出的意象,绘画视觉的力量会被更深刻的凸显出来。相对塔吉克人物绘画而言,另一个重要主题就是大海。我出生于青岛,在海边长大,对大海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遇到困惑就会面对大海,纾解生活与情感的变化。这片海,已成为我内心世界的一个载体,是我的情怀,是一片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大海。描写帕米尔的冰山大川是来自于我对外在世界的视觉感受和内心的回望与自省,向外与向内,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世界。我的内心世界已经挣脱了事物表层情境的束缚,到达了一片自由无拘的天地。

  北皋是京郊,从来没有画家描绘过。我2006年到2016年的工作室就在北皋。北皋有个农场,比较原始,像是我们所想象的“田园风光”,很美。因为我血糖高,每次饭后便在北皋农场锻炼身体,散散步,慢慢的与它有了情感,开始借北皋的景色来表达内心世界,画了很多“不是风景的风景”。北皋的风景作品是我深沉的情感世界,时间仿佛也在不断退后,留下了我独自伫立的身影,将我对人生的理解凝聚成一片深沉与涌动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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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怀斯一辈子画那个小镇。

  陈坚:怀斯的故乡我去过,非常感动。怀斯也是一位把艺术当成一种信仰的艺术大师。回头看看国内现今有些画家,作品空洞无趣,只留下所谓的笔法和技巧,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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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美国还有一个作家叫福克纳,他说我这一辈子就写一个比一张邮票还小的地方,他在里面看到了无限,事实上这么小的地方,整个世界的一切他都看见了,那就够了。

  陈坚:我想我所探索的不仅是传统信念在绘画语言中的新表现方式,更是人、社会和艺术之间的互动关系,作为精神上的寄托,让我从中体验到东方文明中的智慧和内敛情感。

  张荣东:画家们走进山水、画山水,和游客的区别并不大。你和它的情感交流体现在哪里?你并不见得比一个有思想的游客体现得更深。

  陈坚:我很平凡,但我活的很精彩。我没有什么背景,我自己的经历就是我的背景。更重要的是,我通过艺术学会了怎样去做人,艺术改变了我。我和爱人这些年来一直住在工作室里,十几年来很少回家住,家里也很漂亮,十分舒适,但工作室是精神的家园,可以很自由地生活、看书、听音乐、画画,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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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还是说塔吉克和你的工作室。在你的工作室,你和你的作品为伴,其实就是他们的镜像;塔吉克画成你的艺术品,他们有生命,待在你的工作室,你愿意和他们朝夕相伴。我能看到你的作品创造出来的一种关系,还有他们存在的那种关系,你非常诊视他们,他们是你理想中的亲人。这批画你创作出来,它永远是按你的意志去生长,你可以用心灵去重新构建它。塔吉克是他们的原型,这也是你远行和返乡的关系。为什么说你到一个高档房子里头住的不舒服,但和你的作品在一块儿,哪怕这个地方再说不好,那一定是你最好的家,你回家就是回到你的作品里面去,你朝夕和他们相伴,那是你的精神世界,我觉得在中国对自己的作品有这样感情的画家也非常少,就能明白你为什么也不去卖画、不去做市场,它是你生命的一部分,都像你的孩子一样。谁的孩子能花钱把他买走?你给多少钱我也不能卖。

  陈坚:我已学会不着急。每个人都有从焦虑到不焦虑的过程。很多事情都得自己经历过才能真正明白;没有经历,只能说你对这件事有认识,但不是真的明白和理解。帕米尔是我内心的“一片净土”,这里住着一群自尊、勇敢、善良的人民,四周遍布美丽的景象,它庄严、寂静,充满了回归自然的午夜蓝。

  你刚才说我不卖帕米尔上的作品,那肯定是舍不得,因它有非同一般的价值,是精神的产物,是冰山上的雪莲。

  张荣东:不卖雪莲。

  陈坚:雪莲是激情的种子,激情是绽放的花朵,是精、气、神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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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我觉得你是经过心灵炼狱的人。人何为而活着?这是个世界艺术的最终指向,就是我们先明白活着的意义。艺术教给我们说时光有何意义,时光永远在流逝,身边的亲人总会离你而去。可是我们的终点在哪儿?未知。艺术为什么能拯救生命?当我们经历了一切和变成一场梦的时候,我觉得没有找到自我的人、没有这种心灵炼狱的锤炼的人,他当艺术家一定是可疑的,他肯定很真挚地先解决自己人生的问题,拯救自己的人生,然后才有活下去的勇气。艺术是让每个人按自己的道路找到自己的精神归宿、找到自己的生命之所在。

  为什么老提你的大海?你的大海它就是一个表面平静无痕,但是它无限地包容了一切风暴,那是他真正的有容乃大的存在。那都是由人生最苦涩的东西觉悟过来的,现在你的精神世界有这么一片大海。固然你承担了这么多的苦难,你也有心灵的炼狱,但是在艺术中你得到巨大的幸福,而这个幸福也不是别人能体会的。所以说当你人生之苦和艺术拯救之乐相比的话,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扔掉这种巨大的快乐,面对自己创造世界的快乐。

  陈坚:要开出最美的生命花朵,必先保有纯真的生命本性。我已是近60的人了,近几十年对艺术的创作,生活和灵魂的交流得到了深入的精神共鸣。我想让观者从我的作品中看到、听到、感受到我所领悟到的世界,都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某种古老而遥远的东西,仿佛能够回避如今我们的心理屏障,直接击中神经,一如既往如同安静的守望者,一个悬崖边麦田中的守望者。

  艺术是什么?艺术在生活中应说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也就是艺术的功能。艺术是不是一定要承载很多重任?艺术是不是要关注一些重大问题?我想艺术要有一个神圣的使命,艺术之所以能够成为艺术,尤其是在当代社会,艺术肯定有它的社会作用,一定要用心去创造出深入人心的作品。我现在觉得我不是想做对艺术史有巨大贡献的大艺术家,我经过多年锤炼之后,人平和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激烈了。人实际上很渺小,能够在有限的空间欣赏色彩,阳光,自然就可以了。所以我对色彩的表达语言很感兴趣,觉得这是一个很神秘的东西,在这方面的探索差不多有十几年了。对色区、笔意、色块的构成都有新的体会,也表达着我对自然环境的感悟和对生命主体的探索。我画面中的笔痕如清风细雨般微微起伏,诉说着我往日的欢乐与艰辛。同时,我又用一种宁静的心境去体验生命,品味人生。这样的话,我在作品的语言上也愈益纯粹,在情感的表达上也愈益充分,这也是艺术之所以具有魅力的真正原因。我非常喜欢法国画家塞尚,我去过塞尚的画室及圣维克多山,我到塞尚画室的花园里去坐着,自言自语道:亲爱的塞大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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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东:塞尚的故乡无不洋溢着他的视野和味道。

  陈坚:从塞尚画室出来往马路左手走,一个大山坡上即看到了圣维克多山。假如塞尚没有画过它,那这个小山头也没有名气和意义,这就很有意思:塞尚把它重构了,又赋予了精神,又建立了一个观察物象的方式,把它赋予了……就像我们看到喇嘛很认真的用沙子全神贯注地做了一个沙画,然后又把它抚平了。

  张主编:沙画,最终要把它扫掉。

  陈坚:建立、打碎、再建,这是在炼欲、炼心,是在坚持一种态度和精神。我每年去帕米尔膜拜,是去洗涤自己内心在城市里沾染的污垢,洗涤自己的心灵。

  张荣东:画什么不重要,跟赵无极说的一样,赵无极说你画人体那不是人体,你画什么都行,你要画里面的呼吸,画里面的生命,这个形不重要。你画的迷彩服,那不就是山水吗?他的身体里面还蕴含着大山水的气象,你画的是万物的灵韵。塔吉克人和普通的人群比也没有太特别的,无非是你在他们质朴的生活里找到了一个可以升华的世界,可以包容万物的世界,在他们的衣服里、色彩的变化里你能找到一个世界的影子。他是人吗?也是人,但是又寄托了太多。包括你的大海,那里面不是大海,那是天地之间的一种呼吸、一种灵韵,它弥散在空中,可以是形也可以不是形,是一种微妙的、不可言说的存在。从你的人物到你的大海、风景,其实无疑不贯穿着你说的生生不息,这是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你画这个人画了好几年了,他慢慢可能会老去,但你的画不会老,那个世界不会老,这个世界永远是生生不息的,这才是它的终极价值。

  陈坚:从人物到风景艺术的表达,我建立了一个自己的艺术信仰。我把艺术赋予到人性上,从他们身上提炼出高贵的精神特质,并把它彰显出来。每个人物都有他独特的一面,塔吉克人生活在高原上,并恪守着自己古老的传统,他们为了生存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坚韧、乐观、自信,有勇气面对一切挑战。正是我看到了他们骨子里的那种精神性,我才连续近20年登上帕米尔,与我可爱可敬的塔吉克亲人在一起度过了无数美好的时光。这些作品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快乐,滋味和活力。我并不是一个热衷于表现客观物象的画家,我更注重的是表达自我内心的感受,表达自身的经验、经历和记忆,以此使我的表达显得更为自由,更为得心应手,更为随心所欲。画笔可随着思绪挥舞、奔放,感觉那些场景也在记忆中复活了。那些被画笔唤醒的记忆,使我悸动的心灵久久不能平静。此时,画面已成了我咀嚼人生的场所,倾诉情感的载体。

  张荣东:高原是离所谓的神最近的地方。

  陈坚:我把帕米尔上的慕士塔格山当成我心中神圣的山,我把我复杂的情感融入其中了。它已经在我心中被提纯为一种精神上的信仰,所以我就以帕米尔作为切入点来展开自己的创作了。

  张主编:回归物的本象。

  陈坚:是的,我也一直在寻找着能够更贴合自己内心感受的绘画形式去表现它,也在寻找一种方式或形式去表达内心的感触,我认为只有当一种技术和你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有效结合起来的时候,它才会有意义。

  我这个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我永远有一股劲在里面。我会像年轻人一样热泪盈眶,迎着太阳,追逐自己的理想,可能是未知的理想,但是我要追逐,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后我的绘画肯定会随着我的身体、我的经验和我自己所得所想的变化,在画面里面很执着地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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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中的家园

  张荣东:我觉得你的观念开放,你能画出他们画不出来的东西。

  陈坚:我自己比较喜欢一种安静雅致的精神格调,绘画的理解也更偏向于“空灵”的韵味和气息。在写生创作中,我并不是还原或再现一个客观物象,当我画进去了之后,画中的形象逐渐从具象变成了一种比较抽象的东西,甚至是一种很意象化的东西,这是一个我的情感逐步流露的自然过程,有时候甚至是轻松和随意的。

  张荣东:在中国美术馆办展的,你是精气神最好的一个。

  陈坚:在中国美术馆的个展是我对近20年的作品梳理过程的总结。真正确立自己的艺术风格和艺术取向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这种风格的确立并不是要故意去树立起一种个人的视觉符号系统,而是根据自己的情感和观念寻找到适合自己的绘画主题和表现技法,这才是最重要的。我想这跟我自己思想观念的逐步成熟有很大的关系。

  张荣东:任人评判,那么多人盯着你,一般人在意志力上有点受不了,意志力稍弱一点,就被那个气压住了。

  陈坚:在这些作品当中,观者也能感受到我追求梦想的惬意修行。帕米尔和大海,两点一线,构成了我18年以来的心路历程。有时欲哭无泪,有时脑子一片空白,有时心里滴答滴血。梦想、心血、记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慢慢抚平伤口,一张张画面勾画出了我生命的弧线。

  张荣东:一览众山小了。

  陈坚:今天要是论画种分高低的话,我觉得就无知了,因为什么形式都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连装置都可以。从30年代开始已经进入到自由绘画表达状态了,所以说就有了个性的彰显和不同,现在还寻求所谓的共同和认可,那就错了。我觉得艺术家一定是引领,不是应和。我认为绘画是多元的、实验性的、多样的,最后不管你怎么变,万变里面还有个经典,还有个认可和美的一个标准。

  张荣东:我们杂志遇到你,我们是一个必然的相遇。

  陈坚:《爱尚美术》能坚守高品质,再加上荣东兄的修养、品味和态度、对作品评价的方式,以及你自己的评判,我觉得这也是有一定独立的态度在里面,希望《爱尚美术》的品质能一直保持住。

  张荣东:会的。

  陈坚:荣东兄的不同之处在于,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意识到办杂志要保持住一种艺术性的必要性。杂志的内容随着时代的发展千差万别,但是杂志的艺术结构性位置始终存在,无论再世俗的人们也无法想象艺术类的杂志如果没有了艺术修为、品格和学养,会变成什么样。

  张荣东:我们杂志想努力地让它健康地活着,别被非艺术的东西背在身上。

  陈坚:荣东兄,时代造英雄,你有使命感,要有打造百年老店的信心和愿望。等到《爱尚美术》一百期庆典时,你会泪流满面,就像我今天在中国美术馆1/8/9厅做大展一样,我看见了自己身上的那种勤奋与执着。

  张荣东:你这是在给我增加勇气。我想开个百年老店,可是身边全是开快餐的。

  陈坚:随着社会的进步,慢慢的人们会认识到,艺术也给了我们生命提纯的机会。艺术是为了让人们的生活和生命璀璨起来,并产生意义。各种有意思的事和散发着人性光芒的独特个体,构成了《爱尚美术》杂志的思想、精神和艺术观。像河流一样的一条脉络,附带着生命的激情。它告诉我们艺术的源头和大致的流向,甚至暗示着无数条河最终流向海洋的宿命,以及这条河遇热成气,遇冷成冰,遇木成林的自然规律,并告诉我们要忠于自己的历史,生活背景和心灵,就会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艺术。

  张荣东:我看你这个展览,这也许是个总结,也许是个新的开始。

  陈坚:我创作的塔吉克人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感觉自己的工作有可为,也让我想站在他们中间。我相信经过岁月的打磨,我的艺术也会跟河流一样自然流淌,会形成一条壮观且美丽的渠道,甚至可能长成一棵树,我即便不在了,它还还继续生长。

  当然也是新的开始,时间显得多么重要。我会努力揭示生命和艺术的秘密,健康的活着,拥有更多的工作时间,因为没有时间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张荣东:我们杂志里的图片都是我拍的,有很多是我用手机拍的。

  陈坚:我也看到了你在拍摄方面的才华,画面感很强,却显得安静而淡然,好像并不急于去表达什么,却又散发着某种理性的微波,若有似无,可有可无,是心随境转?还是境随心转?物与人的关系,或者说人与世界的关系如何把握,仅在一念之间。这是内视性的关照,或者说这是经过了内心折射的日常表达吧。

  张荣东:我们是找物的光芒,找那一块无可言说的东西。

  陈坚:《爱尚美术》杂志已经形成独特的气质,将它和国内的美术类杂志区别开来,使人一望即知。这是一个习惯黑夜多于白昼,习惯寂静多于喧闹,习惯梦想多于现实的人主办的杂志。在我大量的风景作品中,除了大海是我主要表达的对象,再就是北京望京近郊的北皋农场。我创造了一种日常感中的异常性,大抵可以概括出我创作的主要特征:单纯,敏感,笨拙中暗藏机警,平淡中透着诡异,是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来自于对景物的仔细观察和反复打量,给人一种遐想的自在感。

  张荣东:我们杂志也是要追求这个东西,比如就在北皋现场小树林那里聊会儿天,这是一篇好文章,景在,人也在。

  陈坚:北皋一直是我不间断的主题,借用北皋景物抒发个体在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下的真实生存状态,画面背后有个体生存的真实体验。我在北皋农场感受到一种孤独感和神秘感,我的画面在特别的日常中隐含着明显的异常。在北皋农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外面发生的一切,我常常对着画面自言自语。

  张荣东:你在北皋十年了?

  陈坚:我在北皋农场的工作室住了近十年,也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十年。在北皋农场,我有一种无意识的体验,人只有在极静的状态下,才能真正体验到人和景,和物的关系。这里非常安静,有各种美丽的鸟、蛇、青蛙等小动物。黄昏的时候,天空中有蝙蝠飞来飞去,脚边会突然爬过一条小蛇,刚开始很怕,时间久了就习以为常了。

  张荣东:都是在这地方完成的?

  陈坚:是的,北皋风景也是我创作的一个主题,在北皋农场的生活很孤独,也很安静,使我有机会和喧闹的生活拉开距离。静观周围的事物,通过反复观察和感受,我反而获得了某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令我释然,因为我忽然明白我并没有必要去拥有它,这样我就摆脱了景物的控制,也可以说是用我的心境转变了环境。

  张主编:下次一定去北皋,这是你的道场,必须要去感受一下那个地方的四季味道。

  陈坚:我会在北皋农场等待着荣东兄的到来,我期待着你通过我的作品,再解读作品之外的寻获含义。

  张荣东:北皋为什么重要?我们做艺术寻根,我们到洪谷山找荆浩,是洪谷山养成了荆浩的绘画,这个地方的山水滋养了他,它已经是一个精神性的原野。

  陈坚: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对其形式关系的反应,这既是视觉反应,也是情感反应,当触及含义时,更成为思维反应。而这一连串的反应,正是人与创作意指过程在往复中所具有的无限制推进,也获得了意指的层层递进和含义的步步深入。

  张荣东:那是真正的内行,不用再让别人来品鉴。

  陈坚:我尽量做到让自己的内心与画笔和谐相处。真正的成就不止于我自己,更在于为中国水彩艺术带来了多少改变,我们打造的初衷,是献给未来的。

  张荣东:以这次相遇为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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